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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六十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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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六十六)

賜婚的聖旨是在八月初三頒下的,這一日,伯爵府熱鬧得過頭,尤其是老太太的院子,房內歡笑不止,房外的丫鬟小廝們清掃著地磚,為六姑娘的出嫁做準備。

當老太太得知未來的孫女婿是將軍府的賀昀,真真是喜不自禁,她雖與這孩子相處不多,但賀昀看著便是個懂得體貼夫人的男子。從寶光寺到汴京,他事無巨細地護送著她們,且如今有天家的聖旨在,這樁婚事怎麽看都是極好的。

雲蒲倒是對天家的賜婚深感意外,在此之前,他本琢磨著辦個比武招親,結果讓夫人罵了一頓,夫人常年待他溫聲細語的,那次卻把他給罵得不知所向。

他如今算是看淡一切了,女兒即便這輩子都不出嫁,他也接受得了。

天家這一道賜婚的聖旨下來,他轉眼要和夫人一起給女兒備嫁妝,操持婚事。三個月後,他的女兒便是賀驥的兒媳婦,伯爵府跟將軍府也算是親上加親了。

饒是百感交集,雲蒲的心底是高興的,他與將軍府來往這麽多年,對賀驥知根知底,賀昀現在是朝廷的大將,女兒嫁到將軍府,日子不會過得差。

唯有雲夫人的臉上掛著愁容,聽完聖旨,就快步去了雲棲的廂房。

丹桃謹慎地把茶碗遞給雲夫人,她和雪芝默默對視,現今小姐和賀將軍有了婚事,夫人卻瞧著不是很高興。

夫人不喜歡賀將軍嗎?

但聖旨擺在那裏,小姐的婚事不可能改變了。

姜秀琴接過茶碗,顧慮重重地說道:“賀昀常年要在軍營帶兵,到時你在將軍府獨守空房,這日子怎會過得舒坦?”

說著,她又把茶碗放下,嘆道:“這件事已成定局,母親只希望賀昀不要欺負你。”

雲棲站在姜秀琴的背後,輕輕揉著她的肩膀,道:“母親,賀昀不敢欺負我。”

“母親以前勸我要早點出嫁,今日天家給女兒賜了婚事,母親不開心嗎?”

姜秀琴聽著雲棲篤定的語氣,臉上的愁容消了一半,“母親到了孩子出嫁的那一天,哪個不是淚流滿面?”

“你這脾性,若能老實地在將軍府跟賀昀過日子,不和他做冤家夫妻,母親就知足了。”

雲棲嘟噥道:“母親說的是什麽話?我向來是講道理的。若賀昀不犯渾,我才不跟他計較呢。”

姜秀琴握著雲棲的手背,擡眼瞥見雲棲雙眸含笑,兩腮泛紅。這樁婚事,她的女兒似乎是願意的。

當初她和永昌伯定下婚事,銅鏡前的她,也是這般模樣,掩藏不住的歡喜和期待。

姻緣果然是天註定。

姜秀琴見到雲棲不抵觸這樁婚事,心中的顧慮自然淡了一些。

“你能這樣想,母親就不擔憂了。”

姜秀琴拉著雲棲坐下,她撫了撫雲棲的發髻,道:“再過三個月,你便要嫁進將軍府了。你祖母正吩咐著讓她房裏的嬤嬤來教你新婦要學會的事,母親會陪著你的。”

而將軍府的這一邊,顯然比伯爵府忙上百倍。

溫素華如願和伯爵府成了親家,雷厲風行地帶著賀驥去置辦聘禮,婚事是天家親賜,這聘禮絕不能輕了。

但她沒想到自家兒子如此開竅,不僅吩咐竹硯去禦街購了三家商鋪,房契上寫的是雲棲的名字,還備好了聘金。

賀驥樂得合不攏嘴,任憑臭小子使喚他幹活做事。

竹硯是將軍府的頭號大忙人,他要跟著公子去各個商鋪給雲棲姑娘買金簪金釵,跟著公子挑選綾羅綢緞,總之公子是親力親為,陣勢像是明日就要成親了似的。

寬大的黃花梨木桌上,放滿了精美別致的首飾。若不細看,讓人只覺這是女子的閨房,可旁邊的木架卻掛著兵器。

竹硯看得眼睛發昏,公子的眼光是很好,但也太挑剔了,從申時到酉時,整整一個時辰,公子還在問他究竟哪個最好看。

賀昀拿起一支金嵌玉蝴蝶簪,問道:“竹硯,這個如何?”

“這個成色不錯,比普通的金簪要漂亮,雲棲姑娘絕對喜歡。”竹硯撐著下巴,分析道,“公子若選定這支簪子,剛好能配方才那對金耳墜。”

賀昀嗯了一聲,道:“把這支發簪裝進盒子,當作聘禮。”

“是,公子。”竹硯頓時有了精神,他起身去找木盒,問道,“公子,咱們燕朝不跟契丹打仗了,您和雲姑娘三個月後成親,那是不是不用回塞北了?”

賀昀說:“陛下要我後日啟程去塞北。”

“啊?”竹硯驚訝地說道,“難怪公子這幾天備這麽多聘禮,原來後日就要啟程去塞北了。”

崇宣帝下令讓賀昀兩個月之內整頓好塞北的軍營,要他把重心暫且放在軍事上面。

賀昀想讓這三個月過得快一點,能夠一眨眼就到和雲棲成親的那一天——雲棲穿著嫁衣,他帶著花轎去伯爵府接她。

*

天家把成親的日子定在十一月初三。雲蒲跟賀驥翻了黃歷,天家選的確實是好日子,宜嫁娶,百無禁忌。

汴京城鼓樂喧天,吉時已到,火紅的鞭炮皮子把伯爵府門前鋪成了一條長長的毯子,雲棲一只手提著厚重的嫁衣,另一只手由賀昀牽著。

她淩晨便起來梳妝換衣了,母親為她梳發髻,丹桃給她貼花鈿,畫黛眉,塗唇脂。僅是這些,就用了一個時辰。而後雪芝往她的頭頂戴鳳冠,簪珠花。

房外的小丫鬟興高采烈地說,賀將軍的迎親隊伍在路上了,很快就到伯爵府。

她與母親相擁良久,淚中帶笑。

姜秀琴哽咽道:“女兒,時辰到了,你去拜別你父親和祖母吧。”

雲棲不舍地抱著姜秀琴,丹桃、雪芝也在旁抹著眼淚,她們雖能跟小姐一起去將軍府,可她們在伯爵府這麽多年,和府邸的丫鬟小廝感情深厚,肯定也是心有不舍。

拜別了父親和祖母,姜秀琴給雲棲蓋上紅蓋頭,府外鞭炮聲響,伯爵府的家眷連同趙瑜跟姚清嘉笑意盈盈地望著賀昀牽著雲棲出府。

隔著紅蓋頭,雲棲並不能看見賀昀的臉,他的手掌溫熱,將她的手緊緊包圍在他的手心。

花轎行走平穩,是以接親的隊伍半個時辰就到了將軍府。

……

雲棲對將軍府再熟悉不過,但成親的確是母親說的那樣麻煩,要拜天地,再隨著將軍府的嬤嬤帶她去賀昀的廂房——按嬤嬤說的,是她與賀昀的洞房。

等賀昀招待好賓客,他才能回來。

廂房內的燈燭搖曳著光輝,雲棲疲倦的揉了揉眼,又捏了下發酸的腰,盡管回想這一天,也沒做什麽特別費力的事,卻感覺十分累。

賀昀這會兒大抵是在和孫知文他們喝酒。適才丹桃給她端了一碗銀耳羹墊肚子,說正廳的賓客頗多,姑爺可能要晚點回房。

今夜,是她跟賀昀的洞房花燭夜。

思及此,雲棲猛然想起一件難以啟齒的事情。

在她出嫁前,祖母房裏的嬤嬤教她如何與婆母相處,如何掌管宅院,以及那些亂七八糟的男女之事,總之她也是左耳朵進,右耳朵出,唯獨嬤嬤說……說洞房花燭夜,夫妻要行周公之禮。

她記得當時她支支吾吾地問嬤嬤:“非得學周公之禮嗎?這有什麽好學的。”

嬤嬤搖頭說:“小姐,你要認真聽著,賀將軍那身板,老奴怕你受不住。”

雲棲無言以對,嬤嬤考慮到雲棲害羞,便給了她一本畫冊。

那畫冊活色生香,雲棲只略微看了幾眼,就把它壓到閨房的木箱裏了。

也許人犯困的時候,腦袋總會冒出各種各樣奇怪的事。雲棲想到嬤嬤說的話,困意頓時全無。

窗紙越發白皙,夜愈加深了。

雲棲停止了雜七雜八的念頭,賀昀應該要回來了。

房門輕輕地動了一下,男子修長的手指推開整扇門,但見賀昀的外襟墜著以紅絲線編織的流蘇,他的婚服顏色是偏暗的紅,襯得皮膚光潔。

掛在墻壁的紅綢緞微晃,賀昀合上房門,他越過屏風,往床榻這邊走。

雲棲上次見賀昀是他啟程去塞北的時候,那時的他,面色不如現在。三個月未見,他的氣色好了許多,只是……個頭怎麽瞧著又高了一點?

她低頭看了看他的靴子,輕笑道:“賀昀,你這皂靴是不是墊了好幾個靴子底?”

賀昀掀開衣擺,露出皂靴,笑問道:“我是需要墊靴子底的人嗎?”

雲棲見賀昀眉宇雀躍,但面容瞧著是清醒的,不像是喝過酒的樣子。

她問:“你飲酒了嗎?”

賀昀很是自然地坐在雲棲的身邊,說道:“飲了兩三杯。”

他今夜不想喝醉,也沒有人勸他喝酒,所以禮貌性地敬了幾個長輩。

雲棲倒是變得不自在了,怎麽賀昀一坐下,這床榻就顯得小了。

案幾上有嬤嬤放的兩杯合巹酒,夫妻二人飲下此酒,即代表永遠相愛。

“我喝完了。”雲棲問道,“然後是不是可以歇息了?”

賀昀慢條斯理地說:“是可以歇息了。”

雲棲摘掉頭頂的鳳冠,說道:“那熄燈吧。”

賀昀起身將燈盞熄滅,房內漆黑一片。

雲棲什麽都看不見了,她摸索著先躺在床榻的最裏邊。

她感受到枕邊人的氣息,側目而視,雖然看不清楚賀昀的臉,但他應該也沒有閉眼。

“賀昀。”雲棲問道,“你知道什麽是周公之禮嗎?”

之前賀昀在學堂什麽書都讀不懂,她有點好奇,賀昀懂不懂這些男女之事。

賀昀側過身子,他用手環抱雲棲的腰,把她圈在自己的懷裏。

他輕輕吻了雲棲的唇,道:“這是我的回答。”

雲棲被賀昀的直白弄得不知所措,她的手抵在賀昀的腹部,渾身發軟。

賀昀再次吻了過來,不同於上一次的蜻蜓點水,他的吻迫使雲棲張開嘴巴。

唇舌交纏,雲棲嘗到了合巹酒的味道,她回應著賀昀的擁抱。

直到雲棲喘不過氣,賀昀才放過她。

“雲棲。”賀昀的聲音帶著情欲,其實若不是雲棲要他熄燈,他也不會如現在這樣,肆意地放縱著他在夢中就做過的事。

此刻雲棲就在他的枕邊,他不是在做夢,他們是夫妻了。

“你知道什麽是周公之禮嗎?”他的語氣帶著些許挑釁的意思。

雲棲不服輸地說:“我當然知道。”

反正熄燈了,她也不怕什麽羞不羞的了,她伸出手在賀昀的婚服上找腰帶。

然賀昀按住她亂摸的手,低聲道:“你知道什麽。”

“我……我什麽都知道。”雲棲回憶那本畫冊上的動作,底氣不足地說,“而且我知道的比你多。”

賀昀笑道:“比如呢?”

雲棲壯著膽子,仰頭親吻著賀昀的喉結。

須臾,她問道:“怎麽樣,我知道的是不是比你多?”

“未必。”賀昀松開雲棲,他的掌心覆在她的衣領前,另一只手解了她的腰帶。

她的嫁衣脫落,賀昀繼而慢慢地把裏層的衣裳一件一件解開。

賀昀的手落在了雲棲的褻衣上,他停下了動作,問:“誰知道的多一點?”

雲棲哼道:“我認輸,我認輸。”

“那要怎麽罰你?或者,讓我想一想。”

雲棲怕賀昀想出損招,積極地說:“我明日給你端茶倒水,幫你沐浴。”

“不行。”賀昀一口否定,“你是我的妻子,不能做端茶倒水的事。”

雲棲問道:“那你還要罰我?”

賀昀說:“這不能混為一談,要罰你,但不能按你說的來罰。”

“這個懲罰,暫且留著,日後我會想出來一個兩全其美的懲罰。”

“……兩全其美的懲罰?”雲棲咬了一口賀昀的手指,說道,“你說的是什麽話。”

“不重要。”賀昀繼續方才的動作,他的手指在雲棲的每一處肌膚游走,“重要的是,讓你明白我不是笨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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